昨迟人（下）
9.
他们经历了一段最长的冷战期。
每天沉默以对，在警局当做看不见对方，偶尔擦肩而过，两个人低到结冰的气压叫周围的同僚都不敢言语。
卡卡西开始经常进出酒吧，独个坐在吧台举杯就有暧昧的人士蹭上来。不记得跟陌生人上过几次床，早上醒来，穿衣镜前换上冷淡漠然的神色又是警队精英。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带土那里，他就暗笑期待一下，然后斥责自己。真是荒谬，这是旗木卡卡西冷静克制的一辈子里做过的最荒谬的事。
卡卡西在精神上折磨带土，带土的消息如影随形地折磨卡卡西。
直到一次行动中带土受伤，整个人一圈圈被白纱布缠成木乃伊，躺在医院，严严实实露出一只木然的眼睛。之前再发狠念着这人活该见状还是心痛。卡卡西在外面不停徘徊踱步，正准备推开病房的门，看到带土手里捏着琳的遗物，一怔便黯然退了回去。
他听说他出院。
听说他辞职。
听说他瘸着脚收拾东西离开了警局。
然后，他就这样在他的视线所能搜寻到的范围内彻底消失了，音讯全无。
如果不是会议中连番走神被高层叫去训话，或许真的从此逃避不闻不问。
“你的个人感情，已经严重影响你的工作了，开会走神、报告里一堆低级错误，知不知道！”
发完连珠炮的上司坐回椅子，盯着他看了很久，把一本资料扔在这个警局的明日之星面前。长长叹口气，说：“你不是想知道这个吗？宇智波带土对你，真是没话说。”
10.
那种获知真相的感觉，大概是天旋地转。当天晚上，终于在一个废旧仓库里找到一瘸一拐的带土，卡卡西走上前想拥抱他，被用力打开，一次两次三次，憋闷已久的银发男人一把拽住带土的衣领把他摁上墙。
“你为什么答应卧底的计划？”
“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？！”
“不想活了，啊？”
终于带土回敬以困兽低吼，用更大的力气迅速交换了二人的位置，未等对方反应一记足以砸破半面墙的拳头已经擦着侧脸落下。很长一段时间，瞪着对方的二人谁也没开口。拳下几滴污血，在暗夜的小巷里，悄然落入尘土。”对不起，带土。我不该说这样的话。”
半张脸埋在衣领中的带土扭头，“这是我自己的选择”。他亦松开了双手。
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明白他的动机和背后那份无奈，那一定是卡卡西。
“所以第一次能顺利破案，也是你在帮我。”
“这次借着琳的事，脱离警局做了卧底，我们才能这么快查到线索。”
“就像这么多年，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。”
带土眼底闪过什么，面上却是在僵硬地嗤笑。“少自以为是。”
是是。卡卡西点头，不理会对方的口是心非。
“带土，是你在照顾我，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。你知道吗，没有你我早就……”
银发男人转眼似有泪，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，断断续续像是说尽了一生的话，直到带土眼睛里的自己，越来越模糊。我知道你不甘人下，你——
“但是你看，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，我们这辈子还有多长。你何必。你还要证明给谁看？”
那晚卡卡西死死抱住了一头撞上来的带土，任由他发泄，拍打他哽咽的背，分不清滚落在手上的是谁的泪水。
11.
很快，警局里上上下下细心的同僚发现，他们前一阵颇为颓废的明日之星，像换了一个人。
八月份在山里寺院挂祈福袋被阿斯玛撞见，一对夫妻意味深长地笑起来，说想不到卡卡西你居然这么迷信啊，不知道谁这么好福气。
他微笑着回敬，彼此彼此。眼中那份无法遮掩的幸福叫友人也不忍再打趣。
任务结束他们很自然地住到了一起，带土顺利恢复了警队职位。二人吵吵闹闹买了新家具，换了更大的沙发和双人床，墙壁挂上了合照，空空如也的冰箱也日渐塞满了新鲜食物和啤酒。
那大概是琳消失后最幸福平静的一段日子。每天上班，回家，吃饭打闹。懒洋洋坐在地板上一起看电视，削了橙子和苹果，塞进对方嘴里。清晨换上运动服赛跑，从家门口绕三环到警局，谁也不服谁。对那个女子的愧疚和怀念，已经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，不曾忘却，也难再掀起波澜。
在消失之前，琳冷冷说了一句话，卡卡西，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后悔。
12.
是么？
13.
卡卡西记得自己进警局的第一年，第一次负责重大案件，昼夜不眠追踪十几天后，难案宣布告破，终于放下心底疑问的上级开香槟庆祝。
同僚们向他祝贺纷纷。“真厉害啊，姓旗木的小子。”“前途无量。”
还在新人目标线上挣扎的宇智波带土拉开御洗手红豆，搂着他肩膀，在他身边坐下。不爽他这么受异性欢迎，却高兴他疲惫不堪的卡卡西终于能舒展眉头。“真厉害啊，卡卡西。”
“别学他们说话。”
带土嘿嗬一笑搂紧了他，望了人群一圈，语气不无羡慕：“你看，现在大家都这么信任你，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”卡卡西说了什么。
“什么？”人多太吵，带土听不清。
难得喝醉一次的卡卡西背靠着带土笑着说，我说，我……
14.
我后悔了，带土。
卡卡西的指尖抚过合照里的人，眼角眉心。这张被带土宝贝着当做“结婚照”洗出来挂在墙上的相片，竟然是他们与喜事有关的唯一纪念。
为什么不能为你多做一些事呢？
他不再年轻的手掐灭了最后一点光。
明天见，带土。
END
评论(5)